安全所：當前相關金融制裁熱點問題解答（鄭紅、王洋）

【編者按：近期，美國針對俄金融機構和實體出臺了一系列明顯帶有“長臂管轄”性質的金融制裁措施，并不同程度涉及“次級制裁”，對我企業開展正常對俄貿易帶來風險。中國政府明確反對沒有國際法依據的單邊制裁和“長臂管轄”,已要求美方在處理烏克蘭問題和對俄關系時，不得損害中方正當權益；聲明中國企業可依我國法律法規規定，與俄方開展正常貿易往來。針對美方有關金融制裁措施對我相關企業、機構開展業務可能造成的影響，近期我們組織有關專家圍繞企業普遍關心的問題，進行了技術性分析解答，供企業正常開展對俄貿易參考。有關解答為專家意見，并非正式法律意見，且不代表本單位觀點。鑒于美國仍在對俄出臺新的金融制裁措施，并不斷加嚴已有措施，加大執行力度，國內企業、機構在開展具體業務時，還需立足自身實際，密切關注美國等有關國家的最新動向，綜合研判各類因素，維護自身合法權益。】 

一、美國對俄羅斯主要采取了什么金融制裁措施？

答：根據2021年4月15日美國發布的“封鎖與俄羅斯聯邦政府特定有害外國行動相關的資產行政令”（第14024號行政令）、2014年3月發布的“封鎖更多涉烏克蘭局勢的個人財產行政令”（第13662號行政令）及其他涉俄制裁相關法規，美國財政部自2022年2月下旬以來，對俄采取了多項金融制裁措施，包括將部分俄實體和個人列入“特別指定國民”（SDN）清單、“代理賬戶或通匯賬戶制裁”（CAPTA）清單、“基于菜單的制裁”（MBS）清單等多個金融制裁清單；推動歐盟將部分俄銀行從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SWIFT）系統中移出；限制俄羅斯聯邦中央銀行、國家財富基金、財政部動用包括黃金在內的外匯儲備；禁止俄使用受美管轄的資金償還債務等。此外，美國財政部還采取措施阻止俄通過虛擬貨幣、“暗網”等手段規避美制裁。

二、如果某實體被美國列入“特別指定國民”（SDN）清單，會有什么影響？如果與被列入清單的實體進行交易，會面臨什么風險？

答：被列入SDN清單的實體將被美國政府凍結涉美資產、禁止與其開展交易。被凍結的資產包括有形或無形資產、個人或混合資產、現有資產或未來資產，涉及在美國的資產、過境美國的資產以及被美個人或實體掌握或控制的資產。

（一）根據美第14024號行政令等對俄制裁相關規定，任何個人或實體如果實質性地幫助、資助或支持被列入SDN清單的個人或實體（包括其持股50%或以上的子公司），或向其提供財務、物資、技術、商品、服務，或以直接或間接方式為俄政府、或代理俄政府從事欺騙性交易以規避美制裁，該個人或實體可能被美實施制裁。

（二）我國企業與被列入SDN清單的實體進行進出口貿易等交易，需重點防范美“次級制裁”風險，其后果可能是被美方實施相應的金融制裁，包括列入SDN清單。美國財政部在決定對相關第三國實體是否實施以及如何實施“次級制裁”上具有自由裁量權。美對“次級制裁”沒有明確法律規定和定義，通常是指美國針對與被制裁對象開展重大交易等特定活動的第三國實體實施的制裁，例如：

一是條目中標注具有次級制裁效力（Subject to Secondary Sanctions）或次級制裁風險（Secondary Sanctions Risk）。此類條目具有次級效力，即便無任何涉美連接點，我企業與其開展重大交易亦面臨制裁風險。

二是美在某些具體制裁法律或行政令中，明確指出限定特定機構與受制裁實體進行交易，則通常此類次級制裁風險主要針對該限定特定機構，我其它企業與受制裁實體開展進出口貿易面臨的制裁風險較低。

三是條目中未特別標注具有次級制裁效力。非美國實體與其開展交易的制裁風險通常相對較低，特別是在無涉美連接點的情況下，但需根據美相關法律規定作進一步評估。例如，若滿足相關美行政令關于提供“實質性支持”等兜底條款，亦有可能面臨“次級制裁”風險。美法律對這里的“實質性”沒有明確定義，美國財政部有較大的自由裁量權。

（三）一般情況下，美在實施“次級制裁”中更加關注第三國實體是否與被列入SDN清單實體進行重大交易。在評估是否屬于重大交易時，考慮的因素一般包括交易體量、規模、金額、是否涉及欺騙性交易等?？傮w上，對于美個人或實體被允許開展的交易，第三國個人或實體應都可進行。目前，美暫未針對俄烏沖突以來新增列的俄實體實施“次級制裁”。在開展對外經貿合作業務時，國內相關企業、機構需結合個案，客觀分析評估風險，無須談制裁而色變，對所有受制裁實體都避而遠之，損害自身及相關方的正當合法權益。

（四）根據美國財政部發布的通用許可，在美東時間2022年6月24日前，可以與被列入SDN清單的俄聯邦儲蓄銀行（Sberbank）、外貿銀行（VTB）、外經銀行（VEB）、開放銀行（Otkritie）、Sovcom銀行、阿爾法銀行（Alfa Bank）等金融機構（及其持股50%或以上的子公司）開展涉及能源的交易。

三、如果某實體被美國列入“代理賬戶或通匯賬戶制裁”（CAPTA）清單，會有什么影響？

答：針對被列入CAPTA清單的實體，美金融機構將被禁止為其開設或維持代理賬戶或通匯賬戶，這意味著其他實體將難以與其開展美元支付或美元交易。如果第三國個人或實體與被列入CAPTA清單的實體進行存在涉美連接點的交易，如使用美元、擁有美國子公司等，相關交易一般會被美金融機構拒絕執行。從美方規定看，企業只要不通過美國金融機構與列單實體進行交易（美元交易通常需要經過美國金融機構），正常進出口貿易等其它交易原則上不受限制。

四、如果某實體被美國列入“基于菜單的制裁”（MBS）清單，會有什么影響？

答：從美方規定看，（一）此次被列入美國MBS清單的大部分俄實體，將不能在美交易其發行的超14天期新債務和股權，但該清單本身未限制美金融機構為其開設、維持代理或通匯賬戶，也未對其實施資產凍結。理論上，企業仍可與其開展除上述新債務和股權外的其它交易，包括使用美元開展進出口貿易。例如，被列入MBS清單的俄羅斯國家鐵路公司，外貿企業與其開展正常貨運服務應不受美制裁影響。

（二）對被列入MBS清單的俄羅斯聯邦中央銀行、國家財富基金和財政部，美禁止美國實體向其貸款或參與其債券一二級市場交易發行。

五、美國宣布限制俄羅斯聯邦中央銀行、國家財富基金和財政部動用外匯儲備，包括黃金，會產生什么影響？

答：美國財政部禁止美國實體進行任何涉及俄羅斯聯邦中央銀行、國家財富基金和財政部的交易，包括向其轉移任何資產、為其或代表其進行任何外匯交易，并明確規定任何涉及俄央行的黃金交易都受到現有制裁措施的限制。上述禁令主要針對美國實體，但也禁止非美國實體從事導致美國實體違反或逃避、規避有關制裁的行為。除此之外，目前其他情形的涉俄外匯儲備交易應不受影響。

六、如果一家銀行被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系統移除，會產生什么后果？

答：SWIFT系統是全球最主要的金融電文通訊系統。如果一家銀行被SWIFT系統移除，其進行跨境美元、歐元、英鎊、日元等貨幣結算將面臨較大技術困難。移出SWIFT系統的后果主要體現在其它金融機構與被移出的俄金融機構之間開展轉帳等業務時存在技術困難，并不產生次級制裁效力。

同時，俄天然氣工業銀行以及其他未被移出SWIFT系統的俄銀行機構，仍可正常開展SWIFT相關業務。

七、目前，可以通過哪些俄羅斯銀行開展美元結算？

答：從美方規定看，目前未被美國財政部列入SDN清單、CAPTA清單或其他限制美元結算有關制裁的銀行，例如俄羅斯農業銀行、天然氣工業銀行、莫斯科信貸銀行等，應可繼續使用美元結算，為企業正常貿易結算提供服務。

八、其他國家對俄羅斯采取的金融制裁措施對我企業開展中俄貿易有無“次級制裁”風險？

答：歐盟、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部分國家和地區也對俄羅斯實施了金融制裁措施?？傮w上看，這些國家、地區相關法規中沒有類似美國法律中的“次級制裁”條款，主要為限制本地實體和個人開展涉俄業務，目前原則上不會影響我企業開展對俄進出口貿易，但需根據其具體法律規定作出判斷。